“這個女人心太大，如何能善終？！”

這女人竟敢暗地裏給晏兒的酒水下藥，他早就有誅殺她之心，不過就是看在皇帝老兒需要人照料的份上才暫時沒動她。

皇帝見他不同意，氣又喘起來，道：“朕說不能殺就不能殺！這些年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……她操持著整個中宮，替朕穩定著後方，分擔了許多。”

他話罷見兒子半晌也沒回話，喘氣得好一陣，才又重重透出一口氣，“這樣吧，朕大概一時半會也死不了，待朕退位至行宮休養之時，讓她也跟著去侍候。”

李煜宸原本就是留著她服侍皇帝的，此時皇帝老兒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，他作為兒子的，也不能過於苛刻。

“可以，將來會如何，還得看她是否將心收回來。”

“朕自會與她說。”皇帝微瞌上眼目休憩片刻，再次睜眼時就朝雲晏那邊望去，“宸王妃。”

雲晏一直站於大殿偏外的位置，留些空間讓他們父子倆好說話，此時聽到皇帝喚她，她連忙上前去恭謹行禮，“父皇，臣媳在。”

“你是個不錯的孩子……將來要越加恭順克己、柔明毓德，侍候好殿下，也要操持好中宮讓殿下無後顧之憂。”

“是，臣媳謹遵父皇吩咐。”

“子嗣之事……也極為重要，關系到大涼朝根基國本，還望你能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，同時，也能深明大義賢良淑德為殿下廣充後院，讓殿下血脈得以延承。”

“父皇。”李煜宸神色就微冷起來，“無事我們便先回去了。”

“朕有說錯嗎？！”皇帝見他不樂意聽這些，想著自己已是垂暮之年，也不知得還能否見到他的孩兒，心裏就淒涼。

他與靈兒的孫子……

他原想著兒子娶妻成婚之後，有生之年仍是有希望見到，可如今兒子成婚快一年了，一點動靜也沒有。

“老二家的媳婦也懷上子嗣了。”老皇帝嘆氣道：“你還要等何時？”

雲晏聞言心下一凜，景王府的姜妍也懷有子嗣了麽？！

這要是玨王大婚之後不久也有子嗣，那她這個宸王妃往後的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，很快就會有各種流言傳出來的……

“朕賜給你的側妃，那阮家的姑娘，多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，你將她扔到那庵廟裏去作甚？你登基後，接她回來封個妃位作為補償……再從朝中大臣家中挑幾位德才兼備的千金小姐納進後宮，盡快誕下子嗣，穩定國之根本。”

“宸王妃。”老皇帝見兒子冷著臉似乎又要有爆脾氣上來的樣子，就朝雲晏道：“你以為朕說的可對？”

皇帝說得句句在理，事實上無論哪個皇子登上皇位之後都將會是這樣的流程，雲晏哪敢有半句反駁，自然只有點頭的份。

只是接那阮婉然回來……她怎麽想想就那麽難受呢……

然而她還沒來的及點頭，李煜宸就擡手攬緊她肩頭護在懷裏，“兒臣見父皇似乎精神還好，都插手起兒臣內院宅事來了，兒臣看您也不必上行宮休養，就留在宮裏繼續當您的皇帝，兒臣與王妃先行告退！”

他冷臉說罷便要攜雲晏轉身離去，卻聞得老皇帝霎時之間哮喘咳嗽聲頓時就接連劇烈起來。

李煜宸一頓，回頭見他已是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，惻隱心起，就揮手示意讓站於門口處的小宮侍到偏殿去喚太醫。

一群太醫躬著身子進來連番上陣看診，針灸與參片都上了，七手八腳的，終於將老皇帝的病情稍稍穩定得下來。

其中一位太醫顫抖著身子，躬身恭請宸王殿下千萬莫要再刺激陛下，這是極其危險之事，隱含的意思是陛下命在危夕，已經不起任何折騰。

事實上老皇帝也是感覺自己不大好了，擔心自個不知會在何時就咽氣歸天，才著人去請宸王進宮來囑咐後事的，卻是差點給宸王氣得提前斷氣。

“我兒。”老皇帝此時神色越加憔悴不堪，白發白胡子白臉看著就有些滲人。

見得他揮手讓眾太醫退下，頓得好一會，這才無奈輕聲道：“為父已是半截入土的人，也就不逼你了……你自己要有分寸……。”

“去吧。”他顫抖著擡起胳膊，微擺手，“讓內司監擇個好日子登基。”

……

這次從宮裏回宸王府的馬車上，李煜宸與雲晏並排坐在一起，整個馬車裏異常的安靜，二人誰也不說話，俱是有著自己的心事與思量。

馬車行走到一半的時候，李煜宸就伸手將雲晏撈入了懷裏去，摟緊她，低頭在她脖頸間深吸得一口氣，似乎要尋找些溫暖與踏實一般，“晏兒。”

雲晏知道他也是不好受，雖然他打小就過著無父無母一般的淒涼孤清日子，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。

這個父親雖然沒給過他什麽切實的關愛，但卻是將他認為最好的東西，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交給了他。

先不論李煜宸願不願意坐那個位置，單論一個父親對這個兒子的感情，想必這便是隱藏著的最深的疼愛了，畢竟他另外還有好幾個兒子呢。

雲晏回摟住他，安慰道：“陛下到行宮那邊好好養著，興許還能有許多年的光景也不一定，你別太擔心。”

“他要是死去。”李煜宸緊扣她腰，聲音輕緩，“這世上，我便只有你了。”

雲晏聞言頓時心酸，所以她才想要給他生個孩子啊。

讓他也有親情溫暖，而不是兄弟手足反目，相互之間傾軋，你死我亡的情狀。

雲晏心裏此時也是難受，她回摟住他無聲的安慰，二人一路便沈默著回了宸王府。

此時夜已深了，府上已然處處掛起了燈籠，樹影沙沙朦朧。

張公公見得他們回來，就一路小跑迎上來，稟報說大冥來了多時，在書房裏候著。

看來是又出了甚子事，李煜宸神色微冷，他擡手給雲晏掖了一下肩頭上的披風，柔聲道：“你今日也累了，先回去梳洗。”

“我沒事，就陪你一道見見大冥吧。”雲晏想著多陪他一會也好。

李煜宸見她不依，也就隨她了，也省得她自個兒回去在那裏多心亂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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